美國報業協會(American Newspaper Guild)的創始人海伍德·布勞恩(Heywood Broun)在1931年《紐約世界報》倒閉時說:“我不會為鞋廠或支線鐵路倒閉而哭泣,但報紙是不同的。”
網上大型免費分類廣告網站Craigslist于1996年在舊金山灣區上線,并迅速火遍整個美洲大陸,它扼殺了當地報紙最可靠的收入來源——分類廣告。
阿布拉姆森在《真理的商人》一書中的分析始于新聞業的低潮(2007年),也就是Facebook推出News Feed后的一年,“一切都開始崩潰的那一年”。
“我們這一代人面臨的挑戰是,重新思考幾百年來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新聞報道理所當然的因素?!?/p>
在Facebook、Chartbeat和特朗普的時代,傳統新聞機構幾乎不亞于初創企業,在很多方面違反或改變了它們的編輯標準,導致了政治混亂和認識論混亂。
【騰訊科技編者按】在充斥著社交媒體和虛假新聞的時代,那些在紙媒衰落中幸存下來的記者們,需要應對新的敵人?!都~約客》雜志專欄作家吉爾·萊波雷(Jill Lepore)日前撰文,描述了報紙的崛起與急速衰落過程,以及新聞行業的未來前景等。
文章摘要如下:
那輛1972年奧斯莫比爾旅行車的木制后擋板就像破碎的下巴那樣搖晃著,形成了搖搖欲墜的長椅,四個孩子可以坐在上面,八條腿隨著特定韻律擺動著。每個星期天的早晨,早在天亮之前,我們(包括萊波雷)就會被從床上拽起來,向車里塞上一堆堆纏著繩子的報紙,爬上后擋板,用我母親的縫紉剪刀剪斷繩子,然后進城送報。我們在長椅上蹦蹦跳跳,而父親則在駕駛座上大喊命令“小心那條狗!”他邊抽著煙斗邊大聲叫喊“紗門里面!”、“郵箱!”
隨著汽車不停地向前行駛,我們每個人都拿起報紙,在黑暗中沖過結冰的車道或沾滿露水的草地,偶爾甚至會撞倒意想不到的雪人。父親會留下一張單子,寫在信封的背面,或貼在儀表板上,這是帳目。他自言自語地說:“他們欠費三個星期了!”我們知道這里的每只杜賓犬,熟悉每筆債務。我們會送出《伍斯特星期天電訊報》,然后跑回車里,爬上后擋板,把我們收集到的硬幣扔進空煙盒里。我們就沿著這樣的送報路線,日復一日地重復這個過程。
《伍斯特星期日電訊報》成立于1884年,當時電訊有“快速”的含義。兩年后,這份報紙變成了日報。它從來沒有成為影響力驚人的大報,但始終是份相當好的本地報紙,上面刊登著有用的信息、八卦新聞以及各種新奇事物。這份報紙甚至培養了很多人才。詩人斯坦利·庫尼茨(Stanley Kunitz)曾于20世紀20年代擔任《伍斯特星期日電訊報》的特約撰稿人。
曾因報道“殺人魔王”查爾斯·曼森(Charles Manson)而名聲大噪的《紐約時報》記者道格拉斯·奈蘭(Douglas Kneeland),他的職業生涯也在20世紀50年代始于這里。在寫下《The Selling of the President》之前,喬·麥金尼斯(Joe McGinniss)曾于20世紀60年代為《伍斯特星期日電訊報》充當記者。
從留著濃密胡須的19世紀政客到娃娃臉的喬治·W·布什(George W Bush),《伍斯特星期日電訊報》始終都是共和黨人的堅定支持者,它主要關注離家不遠的新聞,比如早該修復的公共圖書館、警方對非法博彩場所突襲等。正如華盛頓記者的戲言,“伍斯特狗在伍斯特柵欄上追逐伍斯特貓”,這在當地報紙上可能是頭條。
報紙的崛起與衰落
大多數像《伍斯特星期日電訊報》這樣的報紙都沒有持續生存下來。從1970年到2016年,也就是美國新聞編輯協會(American Society Of News Eders)停止統計的那一年,大約有500家日報???。其余的報紙則削減了新聞報道,或者縮小了報紙的規模,亦或是停止了印刷版,有的報紙甚至采取了上述所有行動,但這仍然不足以維持其生存。
報紙的快速消亡是個老生常談的話題,盡管此時對??瘓蠹埖膽涯畋旧砭褪强杀模贿^這依然涉及到一個原則問題。美國報業協會(American Newspaper Guild)的創始人海伍德·布勞恩(Heywood Broun)在1931年《紐約世界報》倒閉時說:“我不會為鞋廠或支線鐵路倒閉而哭泣,但報紙是不同的?!?/p>
報紙的消失速度并沒有減緩。從2017年1月到2018年4月之間,包括《丹佛郵報》和《圣何塞水星新聞》(San Jose Mercury News)在內的全美1/3最大報紙通報了裁員情況。在較新的趨勢中,大約1/4的數字本地新聞網站也采取了類似行動。新聞聚合網站BuzzFeed News在2017年解雇了100人,外界猜測BuzzFeed正試圖拋棄它?!逗辗翌D郵報》多年來始終沒有向其大多數作家支付任何報酬,盡管2018年該報獲得了數千萬美元的廣告收入,但它依然未能實現盈利。
#p#分頁標題#e#即使是仍在繁榮的報業“老兵們”也很擔心,尤其是那些從死亡新聞灰燼中冒出來的假新聞。擔任英國《衛報》主編長達20年的艾倫·拉斯布里杰(Alan Rusbridger)在其著作《突發新聞:新聞的重塑和為何現在如此重要》(Breting News:The Reaking of News and What It Matter Now)中寫道:“我們在現代史上第一次面臨這樣的前景:如果沒有可靠的新聞,社會將如何存在?”
前《紐約時報》執行主編吉爾·艾布拉姆森(Jill Abramson)在《真理的商人:新聞業和為事實而戰》(Merchants of Truth: The Business of News and the Fight for Facts)一書中寫道:“現在已經沒有多少地方能做好高質量的新聞,甚至根本沒有打算做好這件事?!迸c大多數報道新聞業危機的大報記者和編輯一樣,拉斯布里杰和艾布拉姆森也對國內和國際新聞機構感興趣,而地方新聞機構的情況更糟。
第一個影響因素是集團化。美國馬薩諸塞州的伍斯特是新英格蘭的第二大城市,過去有四家日報,分別是《伍斯特星期日電訊報》、《晚報》(Evening Gazette)、《間諜報》以及《郵報》。現在,這里僅剩一家報紙。對美國報紙的最后一次巨大打擊發生在20世紀初,主要是受于(A)無線電廣播和(B)大蕭條影響,日報的數量從1920年的2042份減少到1944年的1754份,1103個城市都只剩下一份報紙。
報紙發行量在1940年至1990年間有所上升,但很可能只是因為更多的人閱讀的報紙更少,而且正如A.J.利布林(A. J. Liebling)曾經觀察到的那樣,每座城市一份報紙太脆弱了。1949年,在另一家紐約日報關門后,利布林預測:“如果這種趨勢繼續下去,到1975年,紐約將成為只有一兩份報紙的城市。”
利布林的猜測雖不中亦不遠。在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正如克里斯托弗·B·達利(Christopher B Daly)在《報道美國:國家新聞的敘事史》(Covering America: A Narrative History of the Nation’s Journalism)中所稱的那樣:“大新聞機構變得越來越大?!奔瘓F化可能對商業有利,但它通常對新聞業不利。想要成為更大的媒體公司,這意味著往往會吞并其他媒體公司,壓制競爭,背負債務,這讓出版商望而卻步。
1986年,《舊金山紀事報》(San Francisco Chronicle)的出版商買下了《伍斯特星期日電訊報》和《晚報》。三年后,就在時代和華納合并成時代華納的時候,《伍斯特星期日電訊報》和《晚報》變成了《Telegram & Gazette》(簡稱T&G)。
第二個影響因素是網絡興起。網上大型免費分類廣告網站Craigslist于1996年在舊金山灣區上線,并迅速火遍整個美洲大陸,它扼殺了當地報紙最可靠的收入來源——分類廣告。T&G試圖保住自己的分類廣告版塊,并涉水到互聯網的淺水區。在Telegram.com上,它被縮寫為“tango!”,有點絕望地被稱為“探戈!”
隨后開始了另一輪公司并購,由向股東負責的高管進行杠桿交易,以求獲得更高的股息,而不是打造更好的報紙。1999年,紐約時報公司斥資近3億美元收購了T&G。到2000年,在美國剩下的1500份日報中,只有350份是獨立報紙。而每100個有日報的美國城市中,只有一個不是每個城市只有一份報紙的“小鎮”。
然后“秋天來了”,全美各地的報紙都被龐大的公司和一種笨拙的百年商業模式束縛著,發現自己無法與新興的在線新聞聚合公司競爭,比如《赫芬頓郵報》和《布萊巴特新聞》(Breitbart News)。對讀者來說,后者都是免費的。新聞聚合網站還吸引了平面廣告客戶遠離傳統報紙,Facebook和谷歌吞并了全部廣告開支。大報紙找到了適應的方法,小報則被吞噬得干干凈凈。
在1994年到2016年之間,當伍斯特縣的人口增長超過10萬人時,T&G每天送報上門的人數從12萬人下降到僅僅3萬人。僅在一年內,該報發行量就下降了29%。2012年,在又一輪裁員之后,T&G離開了其辦公大樓,人數減少了很多,附近一座辦公樓的兩層樓就足以容納他們。
第二年,波士頓紅襪隊(Boston Red Sox)的老板與《波士頓環球報》斥資7000萬美元從紐約時報公司手中買下了這份報紙。但不到一年后,這份報紙就以1700萬美元的價格被賣給了哈利法克斯傳媒集團(Halifax Media Group)。后者持有這份報紙只有半年,然后哈利法克斯自己就被收購自稱新媒體投資集團(New Media Investment Group)的實體收購了。
“哈伯斯塔姆的黃金時代”
這些數字掩蓋了一個更丑陋的故事。在過去的半個世紀里,特別是在過去的二十年里,新聞本身(即新聞報道、寫作和編輯的方式)都發生了變化,包括導致虛假新聞興起的方式,這不僅是因為合并和收購、公司所有權和失業、谷歌搜索、Facebook以及BuzzFeed。在工作中不乏出色的記者,目光清晰、勇敢、胸襟開闊、才華橫溢;在形式方面,特別是在視覺敘事方面,也不乏迷人的創新。盡管如此,新聞業作為獨立的領域,其口袋正變得空空如也,它的夜晚也變成了不眠之夜。它到底需要什么才能幸存下來?
#p#分頁標題#e#日報是現代新聞業的根須。日報主要可追溯到19世紀30年代.在短短十年中,“新聞”一詞就被創造出來,意思是每日報道。早期的日報依靠訂戶來支付賬單。媒體是分黨派的,讀者就是選民,新聞就是用來說服選民投票的。但是到了1900年,在全國1.8萬份報紙的大部分收入中,廣告收入占了三分之二以上,讀者變成了消費者(選民投票率開始長期下降)。
密蘇里州的一位編輯在1892年說:“報紙不是傳教士,也不是慈善機構,而是一家收集和出版人們想要和愿意購買新聞的企業?!眻蠹堉圆辉俟膭用癖?,是因為不管他們的政治立場如何,企業都需要讀者。一位記者在1893年寫道:“有一種情緒正在升溫,大意是公眾希望它的政治‘直截了當’?!?/p>
記者們承諾“實事求是”,而且隨著媒體變得更少黨派性和更多以廣告為基礎,報紙關注的不再是讀者的政治傾向,而是他們的收入。如果你有很多錢要花,你就讀圣保羅先鋒出版社(St. Paul Pioneer Press)的報紙。如果你沒有很多錢,你就讀《圣保羅快報》(St. Paul Dispatch)吧!
不出所料,評論家們很快就開始寫關于商業和新聞之間關系的巨著,通常是起訴書。1919年,厄普頓·辛克萊(Upton Sinclair)穿著“黃銅支票”(TheBrass Check)的夾克問道:“當你讀日報時,你是在讀事實還是在宣傳?”1944年,奧斯瓦爾德·加里森·維拉德(Oswald Garrison Villard)在《消失的日報》(The Disappearing Daily)中悼念稱:“新聞曾經是一種職業,但現在卻成了一門生意?!?/p>
激勵吉爾·阿布拉姆森(Jill Abramson)成為記者的巨著是戴維·哈伯斯塔姆(David Halberstam)1979年發布的《強大的力量》(The Power That Be),這本書講述了20世紀中葉以公司為基礎的現代媒體崛起的歷史。哈伯斯塔姆1964年因為《紐約時報》在越南的報道而獲得普利策獎(Pulitzer Prize),他多多少少在維拉德(Villard)離開的地方講述了自己的故事。
阿布拉姆森最初為F.D.R.和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旗下電臺做報道,接著又增加了《洛杉磯時報》、時代公司以及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電視臺。1971年,《華盛頓郵報》和《紐約時報》以及《五角大樓文件》的出版,使他的報道達到了巔峰。
哈伯斯塔姆認為,在20世紀30年代和70年代之間,廣播和電視為新聞報道帶來了新的即時性,而公司所有者提供的資源和日益成熟的全國受眾的要求導致了影響力更大、調查更深入、對抗更激烈的報道,這種報道可能會結束一場戰爭并推翻一位總統。理查德·羅弗(Richard Rovere)總結得很好:“《洛杉磯時報》、《華盛頓郵報》、《時代》以及CBS的共同之處在于,在內外壓力下,它們從庸俗、狹隘或平庸轉向了接近新聞卓越品質和責任的東西?!?。
不過,這種轉變是有代價的。哈伯斯塔姆寫道:“水門事件就像越南戰爭一樣,掩蓋了一個關于新聞在美國所扮演角色的核心新事實。只有像這樣非常富有、非常強大的企業機構才有影響力,最重要的是它擁有挑戰美國總統的資源?!?/p>
在我成長的20世紀70年代,我認識的人都沒有讀過《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或《華爾街日報》,也沒有人讀過《波士頓環球報》,這份報紙曾經有一條規定:任何文章都不能批評任何人。在新聞業樹立了自己的形象之后,《波士頓環球報》成為美國第一家反對越南戰爭的主要報紙。
1969年,尼克松的副總統斯皮羅·阿格紐(Spiro Agnew)發表了一篇由尼克松助手帕特·布坎南(PatBuchanan)起草的演講,指責媒體存在自由主義偏見。據說尼克松對他的幕僚表示:“對我們來說,鼓動新聞界是一種很好的政治行為。”阿格紐稱,媒體代表著“一種在歷史上聞所未聞的、對美國輿論權力的集中”,由“讀同樣的報紙”和“不斷地相互交談”的人組成。
1970年,小阿瑟·施萊辛格(Arthur Schlesinger Jr.)觀察到:“媒體對阿格紐的評價不受控制,但沒有人能質疑斯皮羅·T·阿格紐(Spiro T.Agnew)個性的力量,也不能質疑他講話的影響力?!毙侣剬W者再也不能忽視阿格紐了。歷史學家馬修·普雷斯曼(Matthew Pressman)在《論新聞:塑造新聞的自由價值觀》(On Press:The LiberalValue That the News)一書中指出,對21世紀新聞危機的任何理解,都必須從消滅斯皮羅·T·阿格紐(Spiro T.Agnew)的幽靈開始。
#p#分頁標題#e#對普雷斯曼來說,現代新聞編輯室崛起的關鍵時期是1960年至1980年之間,阿布拉姆森稱其為“哈伯斯塔姆的黃金時代”,其標志性特征不是自由主義偏見,而是自由主義價值觀:解釋取代了傳播,對抗主義取代了尊重。1960年,《紐約時報》關于總統選舉的十分之九文章是描述性的。到1976年,半數以上的文章是解釋性的。這一轉變在一定程度上是電視崛起的結果,那些只想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的人可以看電視,所以報紙必須提供其他的東西,這部分是麥卡錫主義(McCarthyism)的后果。
1953年,電臺評論員埃爾默·戴維斯(Elmer Davis)表示:“麥卡錫的崛起迫使正直的報紙發展出一種報道形式,將像麥卡錫這樣的人必須說的話放在上下文中?!蔽迥旰?,《紐約時報》增加了“新聞分析”作為新的報道類別。1963年《美國報紙編輯協會公報》( Bulletin of the American Society of Newspaper Editors)這樣評論道:“很久以前,新聞報道就像錄音機一樣,現在則完全不同。整整一代人的經歷教會了我們更好的東西——希特勒和戈培爾、斯大林和麥卡錫、自動化、模擬計算機和導彈等?!?/p>
普雷斯曼堅持認為,這些變化不是意識形態驅動的,但它們產生了意識形態方面的后果。一開始,主要的保守派都同意這種觀點。1967年,歐文·克里斯托(Irving Kristol)寫道:“把記者的偏見排除在報道之外是值得稱贊的。將他的判斷力排除在報道之外,可以保證真相不會被閹割。”
在《紐約時報》和《華盛頓郵報》發表《五角大樓文件》后,克里斯托改變了他的觀點。他在1972年抱怨說,記者們現在“與社會和政治秩序(即他們所說的‘當權者’)長期對峙?!?975年,在“水門事件”之后,克里斯托堅持認為“今天的大多數記者都是‘自由派’?!?/p>
就這樣,保守派對媒體的攻擊斷斷續續的發生,直到特朗普主義(Trumpism)誕生。他認為《紐約時報》是失敗的、CNN報道假新聞、媒體是人民的真正敵人等,以及以一種革命吞噬其長者的方式于12月份關閉了威廉·克里斯托(William Kristol)的《標準周刊》(Weekly Standard)。特朗普曾在Twitter上發帖稱:“可悲而不誠實的《標準周刊》破產了,停業了。愿它安息吧!”
19世紀50年代,麥卡錫和電視對新聞業的影響,20世紀初特朗普和社交媒體對新聞業的影響都是:改變規則。“哈伯斯塔姆的黃金時代”,也就是他所說的“新聞業的巔峰時期”,大約在1980年結束了。阿布拉姆森在《真理的商人》一書中的分析始于新聞業的低潮(2007年),也就是Facebook推出News Feed后的一年,“一切都開始崩潰的那一年”。
《真理的商人》并不僅僅是受到《強大的力量》的啟發,它甚至是以后者為原型的。阿布拉姆森的書遵循了哈伯斯塔姆的結構,模仿了它的風格,記錄了少數幾家全國知名媒體機構的歷史。在她的例子中,包括BuzzFeed、Vice、《紐約時報》和《華盛頓郵報》,在人物描寫和報道場景的驅動下,出現交替章節。
這本書充斥著很多流言蜚語和浮華,包括關于餐館、權力機構的細節,以及關于結構變化的重要見解,比如網絡和社交媒體是如何將報紙“分拆的”,以便讓過去習慣于瀏覽放在前門廊上厚厚報紙的讀者,也能在他們的手機上觀看新聞報道。阿布拉姆森說:“現在,每一篇文章都放在自己的頁面上,在那里它有獨特的URL,可以被分享,并且可以快速傳播。這使得新聞報道而非報紙處于相互競爭狀態?!?/p>
紙媒電子化歷程
這段歷史記錄了錯失的機會、錯誤和艱難吸取的教訓。早在1992年,《華盛頓郵報》的一份內部報告就敦促推出一種“電子產品”。報告中稱:“《華盛頓郵報》應該走在這種趨勢的前沿?!崩共祭锝埽≧usbridger)寫道,早期,《衛報》開辦了新媒體(New Media)實驗室,這讓許多人感到很無聊,因為當時“只有3%的家庭擁有個人電腦和調制解調器”,這種情況與《衛報》自己的辦公室沒有什么不同。
1996年,《衛報》的一份商業計劃得出結論,重點依然是紙媒?!秱惗貢r報》(London Times)編輯西蒙·詹金斯(Simon Jenkins)預測:“互聯網將在舞臺上昂首闊步一個小時,然后在規模較小的媒體中占據一席之地?!?005年,《華盛頓郵報》失去了對Facebook投資10%的機會,正如阿布拉姆森指出的那樣,Facebook的回報將使該報賺得盆滿缽滿。
#p#分頁標題#e#華盛頓郵報公司的首席執行官唐·格雷厄姆(Don Graham)和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曾就這筆交易達成了口頭協議,但當扎克伯格為接受更好的報價而退出時,格雷厄姆出于對一位剛開始工作的年輕人的好意,干脆地解除了約定。第二年,《華盛頓郵報》對兩位政治明星記者提出的建立分拆網站建議不屑一顧,而他們隨后創建了Politico。
艾布拉姆森寫道,《紐約時報》拒絕了早期投資谷歌的機會,曾對其失敗的商業模式嗤之以鼻,包括增加Thursday Style的版塊以吸引更多的高端廣告收入。時任該報編輯的比爾·凱勒(Bill Keller)說:“如果奢侈色情是拯救巴格達分局的救星,那就隨它去吧!”
比《紐約時報》和《華盛頓郵報》未能做到的更令人擔憂的是,他們所做的這么多事情,不是由他們自己的編輯決定的,而是由Facebook和BuzzFeed的高管決定的。如果說新聞業在過去20年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么它基本上不是由記者和編輯,而是由科技公司重新發明的。在艾布拉姆森令人痛心的講述中,這些事件更像是一系列幼稚的特技,而不是公共服務行為。
《真理的商人》被指控犯有事實錯誤,包括艾布拉姆森采訪的人,特別是年輕的記者。她也可能有令人發狂地自以為是性格。在像Vice這樣的地方,她解雇了多名年輕的記者,主要是因為“不可能的臀部,有著有趣的頭發”。這是令人分心的,也糟糕透了,因為值得守護的東西發生了改變,而且這不是偶然發生的。
直到20世紀80年代,所有的記者,包括雜志,電臺和電視記者,開始了他們的日報工作,學習訣竅和規則。羅斯布里杰于1976年開始在《劍橋晚報》(Cambridge Evening News)擔任記者,該報報道了許多故事,其中包括關于人行橫道的請愿書和一種看上去像溫斯頓·丘吉爾的根菜。在英國,想去艦隊街(Fleet Street)的記者首先要在郡級報紙工作三年。美國的情況也是如此,年輕記者需要在《得梅因注冊報》(Des Moines Registry)或《伍斯特電訊報》(Worcester Telegram)工作幾年,然后轉到《紐約時報》或《先驅論壇報》(Herald Tribune)。
20世紀90年代中期,喬納·佩雷蒂(Jonah Peretti)在加州大學圣克魯斯分校(U.C.SantaCruz)開始吸收后現代理論,后來發表了一篇學術期刊文章,講述了晚期資本主義時代加速的視覺體驗所產生的混亂、脫節和不連貫的思維方式,或者類似的東西。想象一下,唐·德里羅(Don DeLillo)的《白噪音》(White Noise)中,這位美國研究教授寫的一篇文章。
佩雷蒂認為,大量觀看MTV會擾亂你的頭腦,讓你覺得困惑、愚蠢和孤獨。佩雷蒂寫道:“資本主義需要精神分裂,但也需要自我。矛盾是通過加速后期資本主義視覺文化的時間節奏來解決的。這種類型的加速鼓勵了脆弱的自我,這些自我很容易形成,也很容易消失。”
佩雷蒂在“病毒式內容”領域的職業生涯始于2001年,他在麻省理工學院媒體實驗室(MIT Media Lab)讀研究生時,曾參加過一場涉及電子郵件和耐克運動鞋的惡作劇。佩雷蒂訂購了繡有“血汗工廠”字樣的定制運動鞋,然后散發了耐克的回復。2005年,紐約時報公司解雇了500名員工,《華盛頓郵報》開始付錢讓人們提前退休。
2005年,佩雷蒂與馬特·德拉吉(Matt Drudge)的助手安德魯·布萊巴特(Andrew Breitbart)、美國在線下屬時代華納(AOL Time Warner)的前公關人員肯·萊爾(Ken Lerer)一起,幫助百萬富翁、前反女性主義辯論家阿里安娜·赫芬頓(Arianna Huffington)創辦了《赫芬頓郵報》(Huffington Post)。
佩雷蒂是負責創新,其中包括click-o-meter。幾年后,《赫芬頓郵報》的網絡流量就超過了《洛杉磯時報》、《華盛頓郵報》和《華爾街日報》。阿布拉姆森寫道,當《紐約時報》發表了一篇關于維基解密的獨家報道時,該報道花費了數月的調查工作和大量資金,《赫芬頓郵報》發表了自己的報道版本,使用了同樣的標題,并在谷歌搜索排名中擊敗了《紐約時報》。拉斯布里杰寫道:“我們了解到,在互聯網上,沒有什么東西的吸引力能夠超過兩分鐘?!?/p>
很快,到處都是“蠢蛋”。布萊巴特離開《赫芬頓郵報》,創辦了“布萊巴特新聞”(Breitbart News)。與此同時,佩雷蒂也離開公司,專注于自己的公司Conversous Media。他利用這家公司推出了BuzzFeed,并通過七個關于同性戀企鵝的最佳鏈接和“YouTube色情黑客”(YouTube Porn Hack)等產品,測試了“病毒傳播”模式的極限。他向風險資本家解釋了自己的方法:“我們的算法檢測到這種內容,它就會自動發布,這個行業的未來是作為內容進行廣告宣傳?!?/p>#p#分頁標題#e#
Facebook在2006年發布了它的News Feed。2008年,佩雷蒂在Facebook上反思“新聞行業的經濟問題?!痹摴驹?009年增加了“點贊”按鈕。佩雷蒂將討人喜歡定為BuzzFeed的目標,為了完善衡量工具,他招募了包括《紐約時報》和《衛報》在內的合作伙伴,與他分享他們的數據,以換取他關于他們指標的報告。
成立于2009年的“內容智能”公司Chartbeat于2011年推出了名為Newsbeat的功能。Chartbeat提供實時的Web分析,顯示不斷更新的、關于Web流量的報告,該報告告訴編輯人們正在閱讀哪些新聞報道,以及他們跳過了哪些報道?!度A盛頓郵報》根據Chartbeat的數字篩選出了記者。在Gawker的辦公室,巨大的屏幕上顯示了Chartbeat儀表板。
2011年,佩雷蒂推出了BuzzFeed News,聘請了35歲的Politico記者本·史密斯(Ben Smith)擔任主編。史密斯向他的記者們要了一份“每日獨家新聞”,他告訴艾布拉姆森,記者們對新聞業的規則不感興趣:“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違反了什么規則?!?012年,BuzzFeed推出了三種新的一鍵點擊方式,讓讀者除了“點贊”之外,還可以對它們的報道做出回應,并列出了“每個人都應該對特雷沃恩·馬?。═rayvon Martin,遭美國警察槍擊身亡的非洲裔男孩)的被害感到憤怒的10個理由”。
其中,正如阿布拉姆森解釋的那樣,BuzzFeed“只是從其他地方發布的報道中提取了需要的內容,重新包裝了信息,并以一種強調情感和名人的方式展示了它?!盉uzzFeed將BuzzFeed和BuzzFeed News區分開來,就像報紙和雜志區分印刷版和電子版一樣。大多數讀者看不到這些區別。BuzzFeed News報道了馬丁的故事,但與BuzzFeed的信息一樣,它的信息來自路透社和美聯社。
就在新聞機構削減記者和編輯人數的同時,Facebook也在削減用戶的新聞,這是一種商業上有吸引力但在道德上站不住腳的想法,即人們應該只看他們想看的新聞。2013年,硅谷開始閱讀自己的在線報紙《The Information》,它的高價訂閱以“高質量的報道造就優質的訂閱者”為座右銘。扎克伯格在2014年解釋說,Facebook的目標是“為世界上的每個人打造完美的個性化報紙”。
Facebook上的漣漪在新聞編輯室引發了海嘯。雄心勃勃的新聞網站Mic依靠Facebook,通過一個名為《Mic Dispatch》的視頻節目在Facebook Watch上接觸到觀眾。去年秋天,在Facebook提出放棄該項目后,Mic崩潰了。每當Facebook新聞調整它的算法(針對商業而非編輯)時,新聞機構就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Facebook于2014年推出了名為“趨勢話題”(Trending Topics)的自動功能,結果主要是將垃圾視為趨勢,因此“新聞策展人”(往往是剛畢業的大學畢業生)被賦予了一項新的手工任務,即“按摩算法”,這意味著他們自己決定哪些新聞報道是重要的。擾亂2016年大選的假新聞?很多都是關于熱門話題的。去年,Facebook停止了這項功能。
2013年,BuzzFeed的讀者流量超過了《紐約時報》網站。BuzzFeed News得到BuzzFeed的補貼,并通過“原生廣告”賺錢,這些廣告看起來就像文章。在有些出版物中,這些虛假報道很容易被發現,而在另一些出版物中則不然。在BuzzFeed中,它們的字體與其他所有報道都相同。BuzzFeed的原生廣告獎金意味著,BuzzFeed News有錢支付記者和編輯的薪水,它開始制作許多非常好和非常嚴肅的報道,真正的新聞已經變成了一種奢侈品。
到2014年,BuzzFeed雇用了150名記者,其中包括許多外國記者。它癡迷于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競選總統的傳聞,并早在2014年1月就開始追蹤他所謂的“虛假競選活動”。特朗普稱說過:“以前是《紐約時報》,現在是BuzzFeed,世界變了!”當時,史蒂夫·班農(Steve Bannon)在布萊巴特網上力挺特朗普。不管是左派還是右派,特朗普的總統競選就是那種可以讓LOL、OMG和WTF上的報道堆積如山的素材,現在也是。
2014年3月,《紐約時報》發表了“創新報道”(Innovation Report),宣布該報在“將我們的新聞傳播給讀者的藝術和科學”方面落后了,這是由BuzzFeed領先的領域。那年五月,索爾茲伯格(Sulzberger)解雇了艾布拉姆森,因為他在《紐約時報》做原生廣告之類的事情上并不盡如人意。與此同時,BuzzFeed從其網站上清除了4000多篇早期報道。本·史密斯解釋說:“這是在人們真的不認為自己在做新聞的時候發布的東西?!辈痪弥?,《紐約時報》開始列出更多的清單,從書籍推薦到健身小貼士,再到總統辯論總結等。
#p#分頁標題#e#《紐約時報》仍然無可匹敵。它的工作人員遍布世界各地,并派遣記者到許多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盡管如此,BuzzFeed News變得更像《紐約時報》,《紐約時報》也變得更像BuzzFeed。
《衛報》成立于1821年,自1936年以來始終由一家慈善信托基金持有,這在某種程度上使其免受市場力量的影響,就像杰夫·貝索斯(Jeff Bezos)現在對《華盛頓郵報》做了類似保護那樣。自1995年拉斯布里杰掌權以來,《衛報》通過投資于數字讀者研究,一度成為英國在線市場的領頭羊。
到2006年,三分之二的數字讀者在英國境外。2007年,《衛報》進行了拉斯布里杰所稱的“大整合”,將其網絡和紙媒部分合并到相同的新聞組織中,使用相同的編輯管理。該報還發展了一種關于紙媒和數字媒體之間關系的理論,在2011年決定成為“數字優先的組織”,并“使印刷成為速度更慢、更具反思性的閱讀方式,不再寄希望于在新聞中覆蓋整個濱水區。”
拉斯布里杰悲痛地解釋說,他逐漸意識到,社交媒體的崛起意味著“混亂的信息變得免費,而好的信息依然昂貴”,這反過來又意味著,“好的信息對較小的精英來說越來越多”,“好的信息更難與壞的信息競爭”。他將這些情況視為一種挑戰:“我們這一代人面臨的挑戰是,重新思考幾百年來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新聞報道理所當然的因素?!?/p>
挑戰是否得到了應對?
《衛報》自身的成功好壞參半。截至2018年,它是盈利的,部分原因是依賴慈善事業,特別是在美國?!白x者收入”以捐款的形式而非訂閱的方式出現,人們可成為其“自愿會員”,預計這部分收入不久將超過廣告收入。從關心新聞的人那里籌集資金使《衛報》得以保持網站的自由。它還獨家報道了許多大新聞,從默多克旗下報紙的電話竊聽到愛德華·斯諾登(Edward Snowden)的傳奇故事,并對正在進行的緊急報道,特別是氣候變化,提供了引人入勝的報道。
但是,盡管有很好的報道和實質性的“長篇閱讀”,《衛報》不成比例地包含了更多意識形態上不變的觀點文章。從某種程度上說,2016年競選期間,新聞業進入了一個全新的“特朗普時代”。新聞機構發現,他們對特朗普的報道越多,他們的Chartbeat流量數字就越好,這可以說是特朗普當選的很大原因。
大選后三周內,《紐約時報》新增了13.2萬名訂閱讀者?,F在,世界各地的新聞機構都在宣傳他們的服務,以此作為對特朗普主義(Trumpism)和假新聞的補救;對抗“伏地魔”(Voldemort)和他的黑魔法是吸引讀者的好方法。對政府的審查也是吸睛的絕佳方式,這是最好的新聞工作。《福布斯》雜志網站2017年發布文章“特朗普總統是如何拯救新聞業的”,將特朗普比作為當今的尼克松。包括BuzzFeed新聞在內的新舊新聞機構,每天都會發布出色的調查性報道。
有觀點認為,特朗普對媒體的攻擊越有力,媒體反而就越強大。不幸的是,這還不是故事的全部。所有類型的編輯決策現在都外包給Facebook的News Feed、Chartbeat或其他形式的編輯自動化技術,而許多有血有肉的編輯人員的手中卻有如此多的算法。由于種種原因,包括21世紀新聞業的飛速發展,現在經常出現的新聞報道可能在一代人之前根本沒看到過,這引發了報告界的爭論。
2016年,當BuzzFeed News發布“斯蒂爾檔案”(前英國軍機六處情報官員克里斯托弗·斯蒂爾(Christopher Steele)連續撰寫私人情報檔案)時,許多記者都不同意,包括CNN的杰克·塔珀(Jake Tapper),他最初是《華盛頓城市報》(The Washington City Papers)的記者。塔珀說:“將未經證實的信息放在互聯網上是不負責任的,這就是為什么我們沒有發表它、也沒有沒有詳細說明其任何細節的理由,因為它沒有得到證實?!?/p>
《紐約時報》在發表由特朗普政府一名高級官員撰寫的匿名評論文章時,改變了自己的正常做法。《紐約客》(The New Yorker)在網上發布了一篇關于布雷特·卡瓦諾(Brett Kavanaugh)在耶魯大學讀書時的行為報道,參議院中的共和黨人指出,這是針對這位候選人的自由派陰謀證據。
在這些編輯判斷的問題上有很大的爭論空間,通情達理的人通常不會同意。偶爾,這些分歧會引起代溝。年輕記者經常對編輯上的克制感到惱火,特別是因為與資深編輯部的工作人員相比,他們的團隊更有可能包括來自特朗普及其政府政策明確和惡意攻擊群體的人,這是個長長的、不斷增長的名單,其中包括有色人種、婦女、移民、穆斯林、LGBTQ社區成員,以及在海地或任何其他國家有家人的人,特朗普認為這些國家是“狗屁地方”。
#p#分頁標題#e#有時年輕人是勇敢的,有時他們是無憂無慮的,有時這兩個特征又會合二為一。阿布拉姆森寫道:“越來越多‘覺醒’的工作人員認為,緊急情況需要采取緊急措施,特朗普總統任期的危險消除了舊的標準。”然而,分水嶺決不是永遠的,甚至通常是代代相傳的。例如,阿布拉姆森支持BuzzFeed News發布斯蒂爾檔案,就像她贊同使用“謊言”一詞來指代“特朗普的謊言”一樣。據《華盛頓郵報》估計,特朗普在2018年每天撒謊超過12次。
更廣泛的問題是,特朗普政府的墮落、虛偽、粗俗和威脅已經讓很多人,包括記者和編輯,失去了他們的信心。目前的危機已經使許多新聞從業人員做出了令他們后悔的決定。在Facebook、Chartbeat和特朗普的時代,傳統新聞機構幾乎不亞于初創企業,在很多方面違反或改變了它們的編輯標準,導致了政治混亂和認識論混亂。
編輯們是否會在周一早上坐在一個房間里,“環游世界”,決定哪些報道是最重要的?還是他們看了特朗普的推文,讓他自己決定?通常感覺是后者。有時候,沒有殺死你的東西并不會讓你變得更強壯,它會讓每個人都生病。媒體的對抗性越強,特朗普的追隨者就越忠誠,美國的公共生活就越破碎。媒體越是拼命地追求讀者,我們的媒體就越像政治。
這些問題得到了很好的理解,解決方案也更難看清。好的報道是昂貴的,但讀者不想為此付出代價。由捐款資助的ProPublica“是一家獨立的非盈利性新聞編輯室,提供有道德力量的調查性新聞報道”,它雇用了75名以上的記者。好的報道通常發布較慢、延伸很廣,而且大多數需要講述的故事都不涉及白宮。
The Correspondent是荷蘭語網站De Correspondent的英文版,它正試圖“揭開新聞的神秘面紗”。它不會登廣告,不會收集數據(或者至少不會收集太多數據),不會有訂閱服務。與NPR一樣,它將對每個人免費,并得到成員的支持,他們將盡其所能支付費用。該網站創始人表示:“我們想要從根本上改變新聞行業,包括其制作和資助方式等?!?/p>
“推送通知”式新聞對你不好,這是因為它更多地關注聳人聽聞的、特殊的、消極的、最近的和偶然的消息,從而忽視了普通的、通常的、積極的、歷史性的和系統性的新聞?!盩he Correspondent看起來如何?它有時候可能會很有趣。預計在2019年的某個時候,除了廣告之外,當郵寄過來的時候,它看起來很像一本雜志。
當我們把最后一份厚厚的《伍斯特星期日電訊報》塞進最后一扇沒有鎖的紗門里后,我們就回家去了,我父親的動作有點兒太快了,所以我們不得不緊緊地抓住后擋板的邊緣,以免掉下去?!鞍职?,慢點!”我們會尖叫,盡管這不是故意的。然后,他會做早餐,冬天用棉花糖做熱巧克力,夏天用冷凍濃縮物做橙汁,在我的盤子里,我用哈密瓜做楔子,裝進從培根海岸(Coast of Bacon)到潘凱島(Pancake Island)的楓糖漿海中的維京海盜船里。
早餐后,我們把煙盒里的錢倒在廚房的桌子上數硬幣,然后把硬幣包裝好存起來,而我父親則更新了賬戶,并列出了收款單。收款是件很累人的事。你不得不敲別人的門,向你的鄰居要錢——“電訊報!收費!”這令人覺得有點兒尷尬,而大多數時候時間,他們會請你進去,并且幫著做各種各樣的事情。有時候,收款可能要花上一整天的時間。比如,有人會說“幸好你在這兒,我洗個澡,你能幫我照看下孩子嗎?”或是“親愛的,你能用你那輛可愛的小自行車把我的郵件送到郵局嗎?”我逐漸明白,那些沒有把錢放在墊子下的人并沒有忘記,他們只是喜歡星期天下午有個孩子來看他們。
報紙的消亡有時就像其他的死亡一樣。太太(年齡大的女人)和小姐(長女)住在一座綠色房子里,穿著相配的家常便服和拖鞋。小姐像小狗似的跟著太太走來走去,如果你在客廳里看到他們在看報紙,會發現太太在仔細地看意見頁,而小姐則會把照片剪得亂七八糟。我父親說:“小姐想不通,她的頭為何如此混亂。所以對她溫柔點兒,沒什么好怕的,一定要幫助他們?!?/p>
有一次,當我騎到那里的時候,小姐站在那里,氣喘吁吁,沒有言語的喧嘩,沒有理智的聲音。太太的身體一動也不動,她再也不會動了。我呼救,握著小姐的手,等待著警笛的鳴叫。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 (騰訊科技審校/金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