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十年紅回來的曾軼可又被嘲了。
17日下午,她在微博發文稱遭到首都機場工作人員的刁難,自己通過了機器自助查驗,卻被對方勒令摘掉帽子,還被叫進房間錄像教訓。
但故事卻很快迎來了反轉。
曾軼可一度怒斥該工作人員濫用職權,應該受到處罰,并表示需要通情達理的機場工作人員,不需要蠻橫無理的。還把工作人員的工牌給曬了。但目前兩條微博均已刪除。
有曾軼可的粉絲表示希望機場公布監控錄像,嚴肅處理此事。但也有很多網民懟她說,“把邊檢人員當服務人員是無知嗎?還是你就是想讓人家提前退休?”“微博從頭到尾的語氣都是盛氣凌人,就差給你一路開綠燈了唄!”
無論事件最終處理結果如何,可以肯定的是,曾軼可剛剛全面回升的口碑和聲勢,很可能因為這場她自己的發言引發的風波,再度受挫。
2009年,19歲的曾軼可抱著吉他去了沈陽參加快樂女聲海選,然后在短短80天里,從一個普通的女大學生一路迅速走紅。雖然最后只得了第九名,但曾軼可的名字和她的《獅子座》一起傳遍了大江南北,她毫無疑問成了當年名氣最大的選手。
同屆的前三甲是江映蓉、李霄云、黃英,除了郁可唯等,多數十強選手的名字如今已經被淡忘。
但曾軼可也經歷了十年沉浮,為了形容她氣息飄忽、跑調忘詞的演唱,網友們專門發明了一個新詞:綿羊音。
她以一種不標準的形式走紅,又在隨后的十年里成為一個被嚴重標簽化的選秀明星,綿羊音、跑調、內向、酷,那些有的沒的和劉亦菲郭碧婷的傳說……這些標簽伴隨了她十年。
直到她在今年的網綜《我是唱作人》中,在事先并不被看好的情況憑借五首原創驚艷四座,同時贏得了觀眾和梁博、熱狗等所有同場歌手的尊重。
高曉松當年說道:“曾軼可在我們行業內沒有爭議。”言下之意,所有的爭議都是大眾給的。
可是這一回,當年那些為她爭辯的人,與質疑她的人一起陷入困惑,在好不容易從十年爭議中爬出來之后,曾軼可怎么又把自己送入了另一場本不必要的爭議中?
這個想唱就唱的29歲少女,到底是怎么想的?
稱被機場工作人員刁難還曬工牌?她又被群嘲了?
曾軼可博文全文如下:今天在北京機場回國,走的自動查驗通道。機器顯示通過,但該工作人員勒令摘帽子,于是準備退回去摘下。但他不允許我退回去,把我叫進房間,開始錄像教訓。一副兇煞的嘴臉。他的上級講道理,所以讓我離開,說我是公眾人物,應該小心。但這個蠻不講理,私用職權,不問原因就隨意拘留行人的下級職員,應該收到嚴重的處罰!他還阻擋我和他的上級的交流和解釋。你是有職權,但給所有機場工作人員丟臉。有話記得好好說?;蛘唛]嘴。 我們需要通情達理的機場工作人員,不需要蠻橫無理的。謝謝。
結合曾軼可的描述復盤一下當時的情形:17日,曾軼可在北京機場回國,走自動查驗通道,機器過了,但可能是帽子沒摘下來的原因,被工作人員叫進了房間,然后有一段教訓,據曾軼可講語氣很兇,可能還有過爭吵。
氣不過的她,在微博上吐槽,希望工作人員受到處罰。
有網友發現,曾軼可的這條博文內容是已編輯的狀態,而未編輯前的內容還有一句話,“還說我罵你,在你有嚴重錯誤的情況下,我罵你全家又怎樣。”
到了6月17日晚她又發了一條博文,這次直接將工作人員未打碼的工牌信息曝光了出來。
如果說第一條微博發出她得到的主要還是粉絲力挺的話,第二條微博發出評論風向很明顯改變了,許多網民的一致態度是:先不說這件事誰對誰錯,曾軼可利用明星身份直接將對方的工牌掛出來,這做法的確讓人無法理解。
還有網民直接科普了——“邊檢進出口區域拍照是違法的。邊檢區域必須脫帽。邊檢不能后退。遇到疑似人員邊檢有權利帶到旁邊觀察屋排查。里面有執法記錄儀視頻記錄。至于態度問題應該可以投訴吧。”
“對方是邊檢,拍對方工牌信息是不允許的。”
還有自稱是在現場的網友爆料稱說,“在T3偶遇到未過氣小歌手,一襲夜行黑衣并以黑色漁夫帽遮擋鼻孔以上部分無法通過導致后方一路堵塞,又因為罵臟話不幸被工作人員逮個正著,其被單獨叫出來等待人工核驗時仍然沒有落帽,聽說后來還進了小黑屋?請大家不要做出類似的可疑行為。”
還有網民爆料說,曾軼可罵的這個邊檢人員,之前還因拾金不昧上過新聞。
而算上之前曾軼可掛過的快遞員電話和名字,這應該是她第二次掛素人了。
然而曾軼可粉絲針鋒相對的力挺是:不想爭論,反正曾軼可就是對的。
粉絲群體力挺愛豆這么發言也是很奇特了。
喜歡誰不喜歡誰都是個人自由,力挺愛豆本來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但為什么力挺的言論完全是排他性的?莫名其妙的飯圈力挺反倒更進一步影響了吃瓜群眾對曾軼可的風評,網絡上各種粉絲控評和不據理力爭,只是讓更多對曾軼可不熟悉的人繞道走。
到最后,任憑粉絲如何戰斗,群嘲反倒更洶涌。
被罵了十年,她本來剛憑實力贏回了一局
因為這場并不精彩的“演出”,現在曾軼可被許多質疑的網民稱作過氣選秀歌手了。但我覺得,僅僅用“綿羊音”、選秀歌手來評價曾軼可的人生,太小瞧她了。
曾軼可的走紅就像一場意外。
《快樂女聲》沈陽賽區開唱時,正在念大二的曾軼可給爸爸打了個電話:“爸爸,我想報個名去玩一下。”
那時候的曾軼可確實像是去玩玩而已,后來有粉絲扒出了她當年在吉林華僑外國語學院的活動影像,班級活動中跳著不知所謂的舞步,上臺唱了gala樂隊的《young for you》,唱到一半因為走音太嚴重被老師叫停,走下舞臺時又懵懵懂懂地說了句“I have a dance。”然后自顧自回到舞臺中央跳了一段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太極舞。
這樣一個野路子出身的曾軼可,就這么帶著幾首自己寫的曲子,和朋友從吉林跑到了長沙,其中就包括《獅子座》。
曾軼可曾在回憶參加《快女》前的心情時說:“當時沒有目標,只有希望,只是想唱自己的歌給大家聽。”
然后她站在臺上唱道,“免地站在了風暴中心。最愛的就是那個天使愛到可以去死愛到整個世界燈全熄滅最后還要給你體貼。”
實話實說,當年曾軼可的現場完全可以用慘烈來形容,走音忘詞,,所有的音全部唱成抖音,吉他彈得也一般。
但她的創作又確實靈氣逼人,是天才的創作歌手。結果就這么一路跌跌撞撞,最后殺進了全國十強。
最激烈的爭論來自60進20強的時候,兩位評委包小柏和沈黎暉為她的去留意見相左,吵翻了天。
半生扎根在臺灣唱片制造業中、習慣按照工業化標準衡量歌手的包小柏放言:要是這樣的選手留,我只能走。
但是后來創立了摩登天空、強調創作多元的沈黎暉卻覺得曾軼可的音樂里有一股靈氣,堅持把她留了下來。
最后包小柏撂下一句“她留我走”,憤而離場。
話題人物往往走不到最后,曾軼可還是在10進7的PK中被潘辰以淘汰,最后止步全國9強。
但這個結果依然讓反對者不滿,質疑者認為,曾軼可的晉級是對其他歌手的不尊重。
一篇網帖這樣寫道:“不能把無知當個性。”
有人罵她唱歌跑調:“從長沙跑到了西伯利亞”。有人罵她長相太陽剛:“曾哥真漢子,鐵血史泰龍”。
這場調侃一直延續到大年夜最高舞臺,留下的段子是——“跟羊叫一樣,能不能整點人類的聲音?”。
只有高曉松拉了她一把,說她那支筆“簡直就是上帝本人拿著寫的”,曾軼可的前三張專輯,都由他操刀制作。
如今已經轉型電子煙領域的羅永浩先后找了周云蓬、小河、張瑋瑋、郭龍等知名民謠歌手,組了個飯局商討給曾軼可出一張民謠專輯。專輯沒成,但羅永浩最著名追星事跡被歲月記下了。
可惜大佬們的欣賞并沒有為曾軼可的事業帶來真正的幫助。
曾軼可幾乎以一年一張的頻率繼續錄制發布專輯,但是最火的還是《獅子座》和《最天使》,也就是說,在離開那個令她被爭議的舞臺之后,她的創作就不出圈了。
這種不溫不火的狀態延續了將近十年,直到她和沈黎暉的摩登天空簽約,沈黎暉找來最好的制作團隊,為曾軼可打造了專輯《Anti!Yico》。
結果這張專輯被很多樂評人稱為“2018年最值得聽的華語專輯”。在豆瓣2018年度高分專輯排第二位,僅次于Lady Gaga的《A Star Is Born》。
在收獲了行業認可之后,這張專輯里的《私奔》在抖音上火了。另一首歌《有可能的夜晚》連續在抖音榜首霸榜數日。
再然后,她登上了《唱作人》的舞臺。
一開始并不被看好,原因很容易理解,跟毛不易、梁博等唱功發揮穩定的歌手相比,她的唱功顯然是處于劣勢。
但她一登場就開始發光,并且根本停不下來,她的歌充滿了靈動跳躍,唱功明顯進步不拖后腿。
第二期唱的《流言》,直接PK掉了眾人都看好的毛不易,歌詞被樂評人譽為華語歌詞年度優秀——
“荊棘里的花朵,開得絢爛,可是沒人勇敢,沒人靠近。洶涌時的海浪,其實溫柔,但,沒人冒險。他們,有多遠,走多遠。一顆死去的星星,墜入地面,明明很美麗,卻說它危險。”
輸給她的毛不易夸她詞寫的好,桀驁的熱狗成了她的迷弟。
公認的實力派梁博對她贊不絕口。
有網民寫道——“我們終于沒有像耳帝說的那樣:因為她一言難盡的唱功而錯過她的好作品。”
人們反過來尋找,發現十年時間,曾軼可發了五張專輯,寫了56首歌,許多是她自己寫的,簽了摩登天空之后她更是如魚得水,寫出了《雌雄同體》、《彩虹》等更深邃的歌,她的歌詞簡單卻有靈氣,唱著現代人易碎的情感。
不管怎么說,在質疑聲面前,曾軼可從未放棄創作,并且不斷打磨自己的音樂,事實證明,她也的確憑實力重新讓大眾看到了自己。
她并不是想紅才沒有放棄,而是音樂對她是一種本能, 這是一種主動、堅定的自我選擇。
如果沒有這場機場風波,完全可以說她已經憑實力完成了十年后的翻身,前面會有更多的舞臺等待著她。
但這一次,她主動將自己送進了爭議的急流。
剛贏回來的好牌又被打爛了?這次我們不欠曾軼可一個道歉了!
許多《唱作人》的觀眾說,在看完節目后想跟她道歉的,不止我一個人。在網易云音樂打開曾軼可的歌,也會看到評論區有很多高贊的留言是“為曾經黑過曾軼可而道歉”。
許多人的確曾欠她一個道歉。
2010年5月2日的下午,曾軼可站在北京草莓音樂節的舞臺上,很正常地演唱,臺下擁擠的人群中有人拿出香,做出“膜拜”的動作。
那是曾軼可第一次以演出嘉賓的身份參加草莓音樂節,在最后一首演唱曲目《獅子座》響起的時候,她向臺下大喊:“不管是喜歡我的還是不喜歡我的,把你們的愛,你們的恨,全都給我吼出來!”
曾軼可唱歌的時候,噓聲、笑聲、嘲諷聲此起彼伏。
當時才20歲的曾軼可不為所動,面帶微笑,唱完全場。
那次演出后,曾軼可接受了一次采訪,主持人委婉地詢問起了那次演出的情況,曾軼可說:“嗨,就這事兒呀……那些人嘴巴里在唱我的歌。我覺得他們是在用另外一個方式享受自己的人生,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19歲的就回答過類似的問題,當時她說的是——“難過一下就好了吧。”
曾軼可并沒有爭議壓得喘不過氣,她依然試圖通過音樂找到自己,以及自己和這個世界的關系。
我想這就是她現在被大家喜歡的原因,她的歌詞里,有一股和這個世界對抗的勁兒。
毛不易說,“她的歌詞中有一種倔強,勇敢,但是永遠是很美好的。”
而高曉松的評價更加震撼:“我們都不缺好的嗓子和表演者,我們最缺的是像曾軼可這樣安靜而有才華的作者,來寫又一代人的愛與愁”。
在那段飽受爭議的歲月里,曾軼可的表現是精彩的,她對喜歡她和不喜歡她的人都說了“謝謝”,并且堅持了自己的音樂,但有些性格中的陰影也很明顯地透露出來——自命不凡,時常活在自己的小宇宙里。
她曾在留言本上寫下“我注定不平凡”這樣的豪言壯語。
這樣的性格實在太容易引發風波,而在曾軼可被快女淘汰后,迅速給她遞上了為期8年合同的天娛深知這種風險,在正式成為歌手后,天娛“禁止”她自己運營微博。
當時她并不理解公司這樣做的意圖。“全公司的人都有微博,我就很生氣,為什么他們都有我不可以。”她得到的答案是:保持神秘。
直到后來,她意識到:“我遇到的人比較好,他們會教我,也會保護我。”
很明顯,離開天娛之后獲得音樂新生的曾軼可也重新獲得了運營自己微博的權利,而這種權利最終將把她引向另一場爭議和風波。
10年之后,曾軼可在音樂上野蠻生長,讓觀眾刮目相看。經過了歷練與成長,現在的她看起來依舊自我,隨意得像個孩子。
這是曾軼可最特別的地方,現在看來,也構成了她的軟肋。
曾軼可當年在快女舞臺改編《小情歌》之后,高曉松大為贊賞,包小柏卻畫了兩張圖。原話是:“你就像一個四平八穩、木造的房子,在這個地平線上。但是木造的平房,因為你沒有地基,所以只要狂風暴雨一吹,很容易夷為平地。”
現在看起來好像一個預言。
我們總以為經歷了就是經歷了,扛過去了就是成長、蛻變,許多標簽總會被時間一一撕下,曾經的誤解也會解除, 因為曾軼可的19歲太夢幻了,我總是想給她后面的人生找一出續集。事實證明我們也等到了。
可是我們忘記了她的軟肋。
她這樣自我、情緒化、感情過于豐富,是天生的創作歌手材料。但這種情緒不穩定、不可控也是真的,她的所有一切特質,熱烈、情緒化、不受控制、自我又隨意,在很久以前就這樣了。
她不到20歲走紅,經歷十年顛簸,從青澀到成熟,憑實力卷土重來,好像過完了半輩子,讓人以為這是一出勵志劇的結尾,但沒想到故事后面還有故事。
當年那場“萬人燒香”的演出之后的采訪中,曾軼可說過“這是很正常的事,即便有些人是在贊美我,有些人是在詆毀我。”
她還說了一句話——“但你要知道,愛和恨是轉變很快的。”
被罵十年好容易翻紅,因為懟機場工作人員又被群嘲的曾軼可,現在也許又想起了自己當年這句話。只是這一次,我們不欠曾軼可一個道歉了。